蛇的聲音

那天晚上，我睡在小時候的房間裡。

已經有超過十幾年沒有在那個房間裡面睡過了。上小學之後曾經有兩年多的時間，因為木柵的家房子租約到期，我們一家四口搬回外婆家去住，那時候我就睡在那個房間裡。

那床是一張鐵的或是角鋼組合成的上下鋪，我睡在下鋪，上面堆滿了暫時用不到，和一時之間隨便亂放的東西。隔著牆現在婆的房間那時候是給爸媽睡的，裡面還塞了一台鋼琴（怎麼可以塞進那麼多東西啊...）。那是我的第一個房間，（即使裡面還有很多別人的東西），我剛開始學著自己一個人睡覺。媽說，「晚上害怕就敲敲牆」，她們聽得到。

那個夏天的晚上，我一直聽見蛇的聲音。
我拼命的敲牆，媽媽來了一次、爸也來了一次，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孩一直說，「有蛇。」可是沒有蛇啊窗戶紗窗也沒有破洞啊，大人問，「你聽見過什麼是蛇的聲音嗎？」
我說，「那種溼溼的皮滑過東西的聲音，就是蛇。」
什麼也沒找到大家都累了不想理我，眼看著大家都要去睡了，我著急的哭了，「真的有蛇啊。」
折騰了整個晚上，並沒有什麼蛇在我的房間裡。爸爸找出了我隨便亂丟在上鋪的琴譜袋子，裡面有著防水的塑膠層，顫巍巍的在亂七八糟的東西旁邊，上面的東西沒有放好緩緩的靠在琴譜袋子上移動，變成了那種「溼溼的皮正滑過東西」的聲音。

我摸著牆一直想著那些10歲時候的晚上。

現在，隔著牆婆睡在隔壁的房間裡。婆的床頭邊上繫著一串鈴噹，我們說，「婆，有事就拉拉鈴鐺叫我們，就來。」
夜裡輾轉地睡不太著，隔著牆聽著那屋子空氣裡悶悶的聲音。
昏昏然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