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

配著大花咸豐草蜂蜜，吃了剩下最後一點的優格，還有幾顆金黃色的小番茄。沒有下雨，也沒有出太陽。我原本想要去找一盆龍舌蘭。

綠色的大蒸餾水瓶站在窗戶的下面，有光的時候地上會隱隱折射一點那不均勻的玻璃影子。瓶口斜斜。

從前舊的農化系館要拆了的前夕，靠近女五舍那邊丟了兩個這樣的瓶子，一個藍一點一個綠一點，混在一堆各式形狀的燒瓶和玻璃容器裡。我對玻璃有點瘋狂，一心想要撿走。不過實在太大，拖回了活動中心丟在社辦的樓下，就再也沒有動過。那時候大家都只有腳踏車，總不能騎腳踏車載這東西跑來跑去吧。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呢它們就不見了。
偶爾想起來，我就時不時地在網路上注意著有沒有人拋這東西，前兩個星期終於找到了。不數日，從台南來的包裹在我們下樓倒垃圾的時候送了來。簽了名，打開層層報紙，那熟悉的渾圓模樣就綠幽幽的站在眼前了。

竟然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網路無盡。我又尋尋覓覓找到另一樣東西。今天收到的是外面塗鴉一般寫了「囍」字的瓷碗。

從前意外在不同的地方得到兩只。暗青的瓷碗身上，佈滿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某個工匠墨綠色的筆跡，囍，歪斜扭曲的寫在一些魚蝦或者順手畫的線條中。那樣隨意的筆觸和不太正圓的碗口，握著一股厚實充滿在手心裡。
雙囍成對，我後來送給了要好的朋友當作結婚禮物。不過心裡一直記得它們那太過隨性的姿態，不像那種形制作工比較一致、淺淺的白瓷豆花碗或是藍綠色的魯肉飯碗還挺常見，這囍字碗我後來再沒有見過。

如今我竟又摸著那不太正圓的碗口。原來我是強求之人，對失去的東西念玆在玆。

晚上看了部無聊的電影，裡面竟跳出了Bishop的詩句。關於失去。「然後我們練習著更多、更快的失去，許多的地方，名字，以及旅行所經之地。失去這些也沒發生什麼慘劇。」

對，沒什麼慘劇。（我的世界在玻璃瓶子裡轟然低鳴。）如此而已，繼續工作。
聲音弄好了，圖還沒有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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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rt of losing isn't hard to master;
so many things seem filled with the intent
to be lost that their loss is no disaster.

Lose something every day. Accept the fluster
of lost door keys, the hour badly spent.
The art of losing isn't hard to master.

Then practice losing farther, losing faster:
places, and names, and where it was you meant
to travel. None of these will bring disaster.

I lost my mother's watch. And look! my last, or
next-to-last, of three loved houses went.
The art of losing isn't hard to master.

I lost two cities, lovely ones. And, vaster,
some realms I owned, two rivers, a continent.
I miss them, but it wasn't a disaster.

---Even losing you (the joking voice, a gesture
I love) I shan't have lied. It's evident
the art of losing's not too hard to master
though it may look like (Write it!) like disaster.

. — 《One Art》，Elizabeth Bishop（1911-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