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獅之泣

故事，是從這張照片開始的。

（＊【The Tibet Museum】。）

1986年，中共大舉破壞拉薩的寺廟，驅離僧人，Jampa Tenzin喇嘛從燃燒的警察局中營救他的同伴，在人群之中醒目的躍起。憤怒的喇嘛。

這照片......。
兩年前我們在北印度達蘭薩拉Dharamsala待了17天，那是印度拍攝和拍攝的中段，隨著陪著我們的朋友Kalsang回去在達蘭撒拉的家。鎮日除了隨著藏人繞著往大昭寺的路來回之外，我們待在The Tibet Museum裡看了許多片子。之後，我們向流亡政府的資料中心，買了一批資料照片，這正是其中的一張。我還記得，那幫我們找檔案的小姐特別說，「他是Jampa Tenzin，你們知道嗎，這是很有名的事件。」那時候對我來說，這照片是那段歷史的一幅背景。

沒想到，【雪獅之泣】是這樣開始的。他們去拜訪嚴重燒傷後的Jampa Tenzin，離開之後不久，Jampa Tenzin就被殺害了、被發現頸上留著繩子陳屍在自己的居室中。那是1987年。

怎麼樣也沒想到竟會看見Jampa Tenzin對著鏡頭、揮著他那滿是燒傷疤痕的手。那原本對我來說，只是一張照片而已。

1959年，中國軍隊開進拉薩，「解放」西藏。藏語裡沒有「解放」這個詞，不能明白。「把你們從英美強權的洗腦控制之中解放出來啊...」當時在西藏的英國工程師說。「『自由』是這個意思嗎...」，那時候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2001年8月，拉薩。那是八廓街上的一角，孩子熱切的擠在有電視的茶店門口張望。我的西藏故事，是從這張照片開始的。

當時並不知道後來還有機會與藏人的事情有這麼多關連，蒙懂的玩耍了一遭。幾年後，竟幾乎走遍南北印度的屯墾區，看見另一個世界的藏人。我是在印度，才真正認識西藏的。

「入侵」或者「解放」，語意模糊。流亡了五十年，藏人社會沒有心裡準備的也漸漸走向了現代化。山脈的那一邊，獨立、或者自治；山脈的這一邊，流亡社會也正在面臨新的挑戰，何去何從也模糊得看不見未來。

那麼，現在有人可以回答「解放」是什麼意思了嗎？
我並不是要描述惡與恨意，影片也不是，只是為我們掀開了被忽略已久了的一面，「真實」這字眼，也許是片斷而殘酷的。國際上的西藏問題並不美好，它是美俄勢力的角力場、是「政治是利益與分配的事」這信仰下的談判工具。西藏不該僅僅只是個在情感上讓人覺得神祕的地方，那裡的人們正在受苦。

我許久沒有想起關於那趟西藏之行。人是情感和視覺的動物，忽然，那些人、事、物，和高原上聞起來冰涼的空氣，就歷歷在目了。

【西藏影展】開幕。